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抗战文艺作品巡礼）

曹火星和妻子年轻时的合影。

曹红雯供图

短剧《音符中的密码》预告片截图。

王兴东供图

“妈妈教我一支歌，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支歌从妈妈心头飞出……”用一首歌赞颂另一首歌，这是独特的创造。
曹火星创作的歌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从抗战烽火唱到新时代，从八岁孩童到八旬老翁，歌声响彻中华大地。曹火星是怎样的人？熟悉的歌曲是否藏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共产党，辛劳为民族，共产党，他一心救中国。”我们咀嚼歌词像咀嚼黄豆一样，思念那方生长歌词的土地，思索作品产生的源头。
我曾和青年编剧张佑晨拜访曹火星的女儿曹红雯。当她拿出曹火星写的《枪口向法西斯瞄准》等歌曲原稿时，抗战老兵仿佛站立于我们眼前，音符浓缩着抗战的硝烟战火。
在曹火星老家河北省平山县西岗南村，曹火星的叔伯兄弟曹云山说，曹火星的父亲曹清廉是富裕乡绅，为13岁的曹火星包办童养媳，逃婚的曹火星参加了抗战剧社。
1943年底，日寇发起“百日大扫荡”，曹清廉和130多名村民被日军残酷杀害。在岗南惨案烈士纪念塔，我们看到碑文正面刻有“誓死复仇”，背面刻有“讨还血债”，曹家兄弟曾在这里凭吊父亲。
说起“豆选”，曹云山记忆犹新。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晋察冀地区普遍实行的民主选举方式，不识字的村民把豆子投在候选人的碗里，根据碗中的豆数，确定人选。他还唱出当时的选举歌谣：“杨柳枝儿青，杨柳叶儿长，选出个好村长。能吃苦，能耐劳，不选白眼黑心狼。”
在河北阜平县城南庄的晋察冀边区革命纪念馆的展览中，我们看到聂荣臻司令员颁布“树叶训令”的一个细节。当时河北大旱，粮食稀缺，靠吃树叶充饥，聂荣臻特别下达命令，部队要到村口方圆15里外的山里采集树叶，村口的树叶留给老乡们采吃。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不与民争利，连吃树叶子都以人民的利益为上。
平山县的曹火星纪念园里，展陈的图片反映了当时活跃在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抗战剧社。曹火星在“群众剧社”，田华在“抗敌剧社”。采访田华老师时，她告诉我们：“曹火星写出这首歌，我们剧社就唱开了，日本鬼子最恨咱共产党，搞‘大扫荡’，杀害了我们华北联大上千个学生，与我合影的记者雷烨为了掩护群众逃离牺牲了。这歌只要唱，共产党人就是杀不绝的，我们誓死抗战到底。”
在天津，我们采访到曹火星最亲密的战友、已届九旬的肖云翔。回忆当年的艰苦抗战，肖云翔说： “没有乐器，就用葫芦做瓢琴。每人只能发一颗手榴弹，也叫‘光荣弹’，遭遇日军，就拉响手榴弹同归于尽。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张家口日军不向八路军投降，晋察冀军区攻打张家口，我和老曹都参战了，缴获了日寇的一架钢琴。”
1943年蒋介石出版《中国之命运》一书，有意削弱中国共产党在抗战中的地位。中共中央迅速反击，《解放日报》发表社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中国》，以事实驳斥国民党反动派的谬论。
曹火星学习了《解放日报》的社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中国》，思考能否演绎成一首歌曲。社论毕竟有些老百姓看不到，也一时难以弄懂，歌曲通俗易懂，便于传唱。
文艺创作首要的是有真情实感。时年19岁的曹火星自参加抗战剧社以来，目睹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艰苦的敌后抗日救国，炸炮楼，毁铁道，牵制和打击日军。他亲手帮助清洗和掩埋了多少牺牲同志的遗体，自己腿上留有日军子弹的伤痕。想一想国民党汪精卫成了大汉奸，国民党反动派对共产党的污蔑，让他无比愤怒。他亲眼见到农民分得土地，实行减租减息，帮助农民生产自救。他亲自参与鼓动“豆选”，执行“树叶训令”。他像是掰着手指头，摆事实地写出“他坚持抗战六年多，他改善了人民生活，他建设了敌后根据地，他实行了民主好处多”。
这首歌以音乐的形式参与论战，歌名取自社论题目。在这大山沟里，用当地村民打霸王鞭时唱的曲调，用百姓的大实话作歌词。他把自己的名字曹峙改为曹火星，自信歌曲会在民间口口相传，星火燎原。
经典作品无一不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创作。一来一去，方能深入人心，普及大众。这首歌因为呼应了民心，所以迅速传遍太行山，唱响全中国。歌词在传唱中不断丰富完善，歌名也加了一个“新”字，成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这首叫得响、传得开、留得住的歌曲，见证了共产党“一心救中国”的誓言，浓缩了抨击国民党反动派谬论的社论，宣告了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坚持抗战走向光明的道路。
我们采访曹红雯时，听她说起父亲的亲哥哥曹岱，字泰山，早年在北平读师范大学，卢沟桥事变后参加国军抗战。抗战时期兄弟俩有合有分。1949年北平被围，曹火星奉母亲的嘱托，劝解曹岱投诚留下，曹岱执意不改。直到1989年，曹岱随台湾老兵回大陆探亲，曹家兄弟才在分别40年后重逢。
曹火星一直期望这首歌在民间传唱，也期望能改变他的哥哥。生活是最好的戏剧元素，我们根据采访写作了剧本《我歌与我哥》，将这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讲述出来。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我们借助人工智能技术，创作了短剧《音符中的密码》。
曹红雯告诉我们，她的父亲和伯父在那一次见面中聊了很多。她的伯父对大陆的变化之大很是惊讶，感慨万千：“你写的这首歌影响很大，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是这么个道理！”
（作者为中国电影文学学会会长王兴东）
《人民日报》（2025年06月26日2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