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听众，手艺断不了（传承）

湖北省南漳县春秋寨，群山之间，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呜音喇叭代表性传承人刘国福身着红色乐师服装，站得笔直。随着手指如蝶舞般起伏，不同节奏的音乐从乐器的碗口迸发而出，响彻山谷。
“这个乐器叫作呜音喇叭，有3000年的历史，刚刚演奏的音乐，就是古楚国宫廷的音乐。”一曲吹罢，刘国福对记者说，“千年的古乐里，承载了古今无数的悲欢离合，值得一代又一代人传承。”
刘国福今年69岁，16岁时，父亲正式将呜音喇叭教授给他。“呜音喇叭主要是以家族乐队的方式传承，到我这一辈，也必须坚持。”从小受到呜音喇叭熏陶的刘国福，心里对传承这项技艺期待已久。
吹奏一场呜音喇叭，时间可长达半个小时，中途不允许间断，首先就要求演奏者必须学会“偷换气”。为了督促刘国福学习换气，父亲端来一碗水，拿根管子让刘国福往里吹。“必须在碗里吹出泡泡来，并且半小时内让泡泡不破裂，才算成功。”刘国福说。
父亲要求严厉，刘国福自己也刻苦努力，没多久他就学会了这项基本功。呜音喇叭并非独奏乐器，每次演出都和长号、边鼓、包锣、大钹、小镲、勾锣等乐器一起组合演奏。“甩马锣”，即打击乐与管乐的精准配合就格外重要。
可呜音喇叭自古以来无乐谱记载，全凭一代一代的乐师“哼唱”来传承，对于从没学过乐理知识的刘国福来说，学好“甩马锣”的挑战更大。
“我只能下‘笨功夫’，将父亲演奏的曲牌一个一个记下来，然后自己再独自练习、揣摩。”就这样，经过一年的时间，刘国福就能跟着乐队一起出去演奏。
虽已入门，但是要出师，路程还很长。在古代音乐宫、商、角、徵、羽中，呜音喇叭的主音是“徵”音，旋律热烈、欢快、活泼、轻松，加上呜音曲调繁多，有长调短调之分，要想演奏出良好的效果，练习与思考缺一不可。
“我把曲牌的意象用笔记本记下来，如曲牌《虎报头》需模仿猛虎低吼，曲牌《叶叶落》要呈现秋叶飘零的萧索感。”刘国福说，技艺不断精湛之后，他也开始带队伍演出，后来逐渐成为呜音喇叭第四代传人。
父亲去世后，传承呜音喇叭的重担就交到了刘国福和弟弟的肩上。刘国福和弟弟主动打破了呜音喇叭几千年来“传内不传外”的旧规，在附近的县市带徒弟，并组织呜音喇叭学习班。
与父亲一样，刘国福教徒弟非常严格，对口音、手音、揉音等，他都要求做到严格精确，每个音符和乐句都不允许马虎。就这样，呜音喇叭随着学习班，传给了30多人，传到了湖北多地。
如今，刘国福仍活跃在乡间舞台和各种赛事展示。刘国福说：“只要有听众，手艺断不了。”（本报记者 吴 君）
《人民日报》（2025年11月02日 第 07 版）